從小就會背李白的〈行路難〉,熟背「有耳莫洗潁川水」,卻不知其典故。
最近重讀此詩,得知洗耳的是我之前從未聽說過的「許由」,下面的註解更讓我一頭霧水。
皇甫謐《高士傳》:巢父謂許由曰:“何不隱汝形,藏汝光?”
想說隔天早上頭腦清楚時再來查許由吧,翻開《莊子》催眠,竟看到先前讀逍遙遊時,莊子講到堯要讓為給許由,是同一人嗎?
許由何許人也?
他是堯的老師,堯打算讓位給許由,許由婉拒,《莊子逍遙遊》說:
堯讓天下於許由,曰:「日月出矣,而爝火不息,其於光也,不亦難乎!時雨降矣,而猶浸灌,其於澤也,不亦勞乎!夫子立而天下治,而我猶尸之,吾自視缺然,請致天下。」許由曰:「子治天下,天下既已治也。而我猶代子,吾將為名乎?名者,實之賓也,吾將為賓乎?鷦鷯巢於深林,不過一枝;偃鼠飲河,不過滿腹。歸休乎君!予無所用天下為。庖人雖不治庖,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。」
隔天讀了皇甫謐《高士傳》,確定這兩處寫的許由是同一人。許由還被推為許姓家族的祖先。
許由是堯的老師,許由的老師是巢父。皇甫謐《高士傳‧許由》寫道:
許由字武仲,陽城槐里人也。為人據義履方,邪席不坐,邪饍不食,後隱於沛澤之中。
堯讓天下於許由 ...... 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(此段和莊子逍遙遊一模一樣)。不受而逃去。
齧缺遇許由曰:「子將奚之?」曰:「將逃堯。」曰:「奚謂邪?」曰:「夫堯知賢人之利天下也,而不知其賊天下也,夫唯外乎賢者知之矣。」由於是遁耕於中岳潁水之陽,箕山之下,終身無經天下色。(ps.齧缺是巢父的老師,見皇甫謐《高士傳》)
堯又召為九州長,由不欲聞之,洗耳於潁水濱。時其友巢父牽犢欲飲之,見由洗耳,問其故,對曰:「堯欲召我為九州長,惡聞其聲,是故洗耳。」巢父曰:子若處高岸深谷,人道不通,誰能見子?子故浮游,欲聞求其名譽,污吾犢口。」牽犢上流飲之。
許由沒,葬箕山之巔,亦名許由山,在陽城之南十餘里。堯因就其墓,號曰箕山公神,以配食五岳,世世奉祀,至今不絕也。
皇甫謐《高士傳‧巢父》,也說許由洗耳拭目:
巢父者,堯時隱人也。山居,不營世利。年老,以樹為巢而寢其上,故時人號曰巢父。
堯之讓許由也,由以告巢父,巢父曰:「汝何不隱汝形,藏汝光。若非吾友也,擊其膺而下之。」
由悵然不自得,乃過清泠之水,洗其耳、拭其目,曰:「向聞貪言,負吾之友矣。」遂去,終身不相見。
這可是「洗耳不聽」,而非「洗耳恭聽」。
延伸~~~
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,堯在找到舜接班前,先找了許由。
進一步閱讀:☆林口竹林山觀音寺石雕~舜耕歷山有象來助 **(2021/8/31)
詩人楊風寫過一首詩,可見於他的「詩國曲沝」部落格,(沝:ㄓㄨㄟˇ):
引風洗耳──讀周夢蝶〈七月〉有感
洗耳許由在穎川
古今多高士
乾吧!五粮液
蝶舞
醉夢莊周
鯤鵬雲翼垂千里
這七月
引風洗耳一癡漢
為你
跨馬走天涯
(2013年2月28日)
周夢蝶〈七月〉
自鱈魚底淚眼裏走出來的七月啊
淡淡的,藍藍的,高高的。
荻奧琴尼斯在木桶中睡熟了
夢牽引著他,到古中國穎川底上游
看鬢髮如草的許由正掬水洗耳
而鯤鵬底魂夢飆起如白夜
冷冷的風影瀉下來,自莊周底眉角……
悲世界寥寂如此惻惻又飛回
飛入華爾騰湖畔小木屋中,在那兒
梭羅正埋頭敲打論語或吠陀經
草香與花香在窗口擁擠著
獵人星默默,知更鳥與赤松鼠默默……
醒著,還是睡著聰明?七月想
湛然一笑,它以一片楓葉遮起了眼睛。
許氏家族奉許由為祖先,世界各地許氏宗親到登封許由山(箕山)、許昌尋根祭祖。
河南省文物保護單位有:
河南省登封市東華鎮許由山(箕山)之巔的許由冢
許氏宗親捐資修葺後的漢代許由廟
位於箕山西麓的登封市君召鄉黃城遺址——堯禪 許由之城
位於許昌市區東南18公里的漢魏許都故城遺址公園,為西周時許國都城
「潁川」是陳姓的堂號,許姓的堂號是「高陽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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